2019年3月19日下午,马克思主义学院新视野系列学术讲座第51讲在学院路校区教学楼322成功举办。本次讲座由北京高校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研究中心(中国政法大学)、中国政法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北京市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研究中心中国政法大学基地主办,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国外马克思主义、马克思主义发展史学科、马克思主义与法治建设研究创新团队、中国政法大学过程马克思主义与实践哲学研究中心协办。致公党北京市委副组委、北京师范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国内著名美学家、艺术批评家孙津教授作为主讲嘉宾,作了题为“西方美学理论与社会生活”的报告。我院孙美堂教授、吴宝珍副教授、王森垚老师和部分硕博研究生出席了讲座。
张秀华教授主持该讲座,她首先介绍了孙津教授的学术成果,并对来场的嘉宾和同学们表示欢迎。
讲座伊始,孙津教授说明了之所以称“美学”为“西方美学”的原因。他说,美学从西方而来,具有西方文化的社会背景,美学学科也是西方发明的。因为有着学科的普遍性,美学才传入中国。我们当下所谓“中国美学”是因为现在有了从西方传入的学科概念,再往回找我们自己过去已有属于美学范畴的东西。中国本来没有美学,并不等于说中国没有对美的理解或研究美的路径。接着孙津教授从“什么是美学?”“西方思想史上一直以何种范式研究美学?”“今天社会生活中的美学理论的意义是什么?”三个方面进行了深刻地讲解。
第一个方面“什么是美学”是本场讲座的重点。孙津教授谈了很多丰富的内容。他认为,当前对美学的定义存在较大分歧,个人的观点旨在提供一个理解思路。说美学是一门学科,是指它作为学问有专属的性质和领域。当美学这门学科经日本人翻译为“美学”并传入中国,就被中国作为一种先进文化接受了下来。但我国的学科设置与国外不同,例如,美学专业放在哲学系里叫美学,放在中文系叫作文艺学。这种划分也可能会带来误解,学科划分把文学作为科学来对待,称为“人文科学”,其实就是不科学。这里孙津教授谈到关于“纯理论”是什么的问题,进而指出,所谓纯理论就是有真值的问题。所以,美学可能远远不止在讲美,甚至与美无关。那么带来的问题是:美学究竟被安放在哪里?这是回答“什么是美学”的路径。而这一问题又由三个终极问题组成,即:我们是谁?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朝向哪里去?事实上这三个终极问题关乎神学、哲学、科学、美学等。
首先,关于“我们是谁”这第一个终极问题,孙津教授说,这是一个“存善”的问题,不是“存真”的问题,它不是科学问题而是伦理问题。从古希腊起,就有“认识你自己”对人的拷问。“我们是谁”,是说“你凭什么说,你是一个人”。人依靠灵魂和精神,以精神为本,否则就是行尸走肉,因而人之为人是一个关乎精神的问题。善是一个道德问题,属伦理范畴,人之为人这一终极问题归根结底是一个伦理问题。而神学讲的就是这个问题,我们所知的三大宗教里都有关于创世的阐述。这是对“人是什么”的回答,把终点切在了神的创世。在神学中争论“有没有上帝”,同在哲学中探究“是”的含义一样,都是一种僭越。蒂利希对新教伦理的贡献在于解释了十字架的真理,“存在的勇气是不顾”。因此,神学里告诉我们如何去回答“我们是谁?”。这在方法论上用到了哲学上所谓的阐释学,其本意是解经学,即通过各种隐喻和象征,来回答这个终极问题。总之,“我们是谁”这一终极问题回答的是一个伦理存在,是围绕着精神去做人。
其次,关于第二个终极问题:“我们从哪里来”。孙津教授认为,这个问题不同于第一个终极问题,这应该算作一个科学问题,是一个有关存真的问题。对于这个问题的回答离不开进化。这里孙津教授提到了三种进化阶段:一是达尔文的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二是偶然和突变;三是各种因素的相互作用。这也体现了“我们从哪里来”这个存真问题事实上有许多科学线索。但这个问题也不能通过科学得到完满的解答,因为科学实际上也没有办法回答全部科学的东西。科学也有局限,例如牛顿三大定律是真的,爱因斯坦的相对论也是真的,但二者是有矛盾的,非要比较哪一个更“真”,只能从能否应用到实践中来看,显然前者更真,因为具有可重复性。“我们从哪里来”还涉及到时间。孙津教授认可奥古斯丁的时间之流的观点,时间里面应该是有空间的,空间里面应该是有内容的。这个内容,或者说是“东西”,就是“我们从哪里来”所成就的。这个“东西”,贝克莱用“常识”去定义,罗素用“习惯”来解释。这就来到了用哲学回答这一问题的路径,哲学一直以来回答的都是科学里的问题,哲学家回答的问题不是自己造出来的,而是源自生活世界的。
“我们从哪里来”作为一个存真的问题,需要去关涉规律。元素周期表是我们所知的典型的有规律性的科学发现,但目前也开始存疑,因为若按照最外层原子数的排列去看,得出来的规律是有问题的,无法把所有特殊现象网进来。就像拉卡托斯的科学研究纲领理论中提到的“内核”,危机一出现就去保护这个“内核”,这个内核就是真理,维护真理往往还要依靠诡辩。提到真理的问题,孙教授认为,对真理的看法应具有多重维度。此外,“我们从哪里来”还是一个行为问题。我们用存真的目的,指导着我们的行为,我们能够碰到的只能是结果,而不是原因;我们所谈的总结,正是寻找这个原因。因此,比较来看,“我们是谁”一定要形而上地讲,不能具体化,但“我们从哪里来”则正相反。
关于第三个终极问题:“我们朝向哪里去?”孙教授说,这才是一个美学的问题,因为美学一开始就意味着“逃亡”。而且必须在在前两个问题的基础上回答这个问题,因为这个问题是前两个问题带出来的。科学不管“我们到哪里去”,科学只能发现不能预设。进行预设的人从来不是科学家,而是美学家、资本家或政治家。后两者都有其自身的原因,但美学不需要原因,美学的原因就是人一定要不断地去实现。针对哲学来看,回答这个问题不需要语言,哲学最大的局限正是语言,而艺术就是要逃出思维的牢笼。马克思认为古代艺术更接近本性,原因就在于其在语言之外,人一开始是没有文字的。艺术来源于情绪的抒发,语言丰富起来后,以为什么都说得清楚,实际上了无趣味。孙津教授看来,文字开启的并非是文明史。再回到一开始说的学科归属问题,文学之所以属于人文科学,因为其使用语言文字,语言文字的可重复性就是文学被看作科学的根源。文学必须以语言文字为载体,演变为规矩越多成就越大的现象。在美术学中,油画包含的文学因素更多一些,因为它的材料允许它表现文学因素,那么它逃脱思维和语言的局限就大一些。在摆脱语言局限上,只有诗人。如柏拉图说,“诗人替神说话”,诗歌本来是唱出来的而非说出来的。
在这里,孙津教授还提到了现代化的问题。他认为,现代化是“穷”国追赶“富”国的过程,是一个运动。各个国家都卷入这场运动,每个人满怀热情又满怀私利,像翻塘的鱼,坏了气场,坏了环境。在追逐中,休息反而成为不道德,因为时间就是金钱,最终人将不“人”,现代化使我们最终去向何方?艺术也从此有了变化。从艺术史来看,从古希腊罗马的雕塑、到文艺复兴、印象派,尽管不变的是美学的实现,但变得是艺术本身。孙津教授认为,文艺复兴的艺术是人类蒙昧艺术的开始,从这一时期直至十九世纪,艺术家们都在追求“像”与“真”,印象派更是造就了以研究光的反射为基础的科学的色彩学理论。不同于古希腊时期的艺术,即真正自由的艺术,此时的艺术被科学化了。而在艺术的实现中应是没有科学的东西的。在科学技术的保证下,印象主义的画再好,也不是真正的艺术。这种堕落的艺术不能回答“我们往哪里去”。美学解决“情”的问题,情在理性之外,并规定着“信”。因此,“我们朝向哪里去”是针对科学的存真、逃离局限的美学问题。
至此,孙津教授将对应着善、真、美的三个终极问题阐释完毕,回答了“什么是美学”。接着,孙津教授就第二方面“西方思想史上一直以何种意义上研究美学”做了进一步说明。孙教授认为,美学的发明并非是关于美的研究,二者有相通之处,即它们都是对自由的解释。“美学”这个词的词根是“形而上学”,类似于“感性学”,这个词被鲍姆加登造出来,既保留了形而上学的合法性,又拒斥形而上学。美是关乎感性的,但西方往往认为感性低于理性。康德的“判断力批判”,企图在先验和经验之间架起起一个桥梁,虽然康德这样做是有意义的,但他只是出于逻辑的需要,本质上是贬低感性学的。在孙津教授看来,黑格尔才是真正关心艺术的,他的思辨的美学给了美学一个位置,这是黑格尔的功绩。在黑格尔那里,美是理念的感性显现。黑格尔用自己的辩证法和历史主义,在他的逻辑里,将历史分了层次,得出异化这个结论。现代化的艺术正在苟延残喘,正是因为异化的东西不断泛滥。
到了克罗齐那里,“直觉就是表象,表象即美”。作为新黑格尔主义的克罗齐,有着同样的黑格尔式的历史的逻辑的线索。他认为感性可以直接通向真理,并不需要理性参与。孙教授评价这是在哲学层面第一次认为感性可以达到理性认识的高度,开启了表现主义。而后来对弗洛伊德的批判,就是因为他过于科学而达不到非理性。孙津教授认为,美学就是在逻辑和自由之间搭起一座真正的桥。
最后,孙津教授以当代美学的分类和当代审美形态的特征为切入点,探讨了第三个方面“今天社会生活中的美学理论的意义是什么”,对当代审美形态的广告化、媒体化进行了批判。
孙津教授的讲座给在场师生以极大启发。孙美堂教授作了精彩的点评。他点评道:孙津教授对美学做出了拒斥形而上学的形而上学的解释,美是要突破这个“东西”,向“无”东西的过渡,因而美是超越,可谓“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张秀华教授为本次讲座做了深刻总结。她说,美学离生活很近,它紧贴着现代人异化的生活状态。孙教授对美学的批判结合了现代性批判,具有西方马克思主义解构的理论维度。美学与“人怎样赢获自由”息息相关,与我们自身的生存和命运息息相关。孙津教授界定“美学是什么”的时候,其方法论值得关注。他紧紧围绕真、善、美,对应科学、神学与艺术等,在参照和比较中让我们理解和感受美学在学科谱系中的位置;通过我们是谁、我们是在哪里、我们到哪里去,说明了“美学是什么”及其独特性。此外,孙津教授还呈现了美学在思想史上的典型形态,让我们感受到西方美学在思想史中很复杂,有基于理念的美、形式的美、超验的美、感性的美等多种解读。正如波德莱尔把美学的现代性说成是:过渡、短暂、偶然,这是艺术的一半,而另一半是永恒和不变。依循孙津教授的阐释思路,从艺术家们开始关照现实起,就有了近代美学。但在现代化进程中,艺术从此被科学化了,被工具理性化了。当人的存在异化后,美的艺术也就不存在了、消亡了。不同于科学理性,艺术应是超越了工具理性的非理性,阿多诺、马尔库塞进行美学的艺术批判时,提到了艺术应具有否定的形式,但当代艺术却向大众屈服,呈现为“广告化”、文化产业化。总之,孙津教授的讲座让我们知道“诗意的栖居”是何等困难,但愿能通过艺术达成这个状态,而不是在资本逻辑下的异化劳动中终结人的存在。让我们从此刻活得明白一点,知道我们的使命与责任,努力成就自身、服务社会。
(报道:翟羽佳;摄影:何迪)